冰封之下（10）
10.
利爪连想都没想就还击了。
没等杰森伸直手臂，利爪闪电般地出手，左手抓住杰森的大拇指，反关节地向外掰去，右手直接挖向杰森的左眼窝。杰森痛苦地大叫一声，像是被猎狗咬了一口，然后把利爪狠狠甩到一边。
疯子的力气都大得像牛，杰森更像是个猩猩。利爪直直地飞出去，身体与地面平行，最后落在蝙蝠洞里的陈列柜上。武器散落一地，噼里啪啦地在洞穴里制造回声，跟打雷一样。警报自然被触发了，单调又刺耳的鸣笛声叫个不停。
比起利爪，杰森看上去更糟。他的手指断了，眼眶血肉模糊，眼珠几乎被利爪抠出来。好在拉撒路泉水还没代谢干净，短暂的治愈力量依然存在。他痛苦地哼哼两声，就把手指掰正。流血的眼睛闪出明亮的绿光，便恢复正常，只留下半边脸的血迹证明刚才的疼痛不是一场幻觉。
杰森感到一阵困扰，他居然轻而易举地甩开了迪克。假的迪克可以被杀死，但是很难摆脱，他或者它总是能够立刻站起来，而不是像现在倒在废墟里。不仅如此，他还感到身体比沉重许多，变得更有力了。他能感到强烈的心跳声，血液正不断冲击太阳穴，呼吸略有急促。
如此真实的感受没有让杰森打消疑心，反而加重了它。他复活之后，每时每刻都被突如其来的幻觉所折磨，这教会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。
这些认知拖慢了杰森的反应。当他听到身后的动静时，已经晚了。罗宾的长刀劈向杰森的头，杰森偏头躲过去，刀刃刮破他的耳朵和肩膀，然后立刻痊愈。罗宾没能阻止杰森，反而把暴露了自己。
红罗宾用好手发射泰瑟枪，试图为弟弟分担一些压力。电击棒插进杰森赤裸的胸口，令他浑身颤抖起来。杰森像是被打伤的棕熊一样，一把扯下电击棒，低吼着向红罗宾冲过去。
罗宾趁着杰森转身的机会，挥刀向杰森的腰部砍去，没想到杰森分外敏捷地伏身，伸腿把罗宾扫倒在地。然后杰森把罗宾拎了起来，像是捡起来一只小鸡仔。罗宾只能在空中晃荡双腿，身高差让他分外不爽。
“你骗不了我，魔鬼！不管你变成什么！”
杰森疯疯癫癫地笑起来，掐着罗宾的脖子，突然收紧。罗宾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分外熟悉的疯狂和绝望——他已经从外公眼中看过无数次了。再加上这利爪突然爆发的痊愈能力，罗宾一下子明白了什么。
“拉撒路泉水……”罗宾艰难地开口，试图摆脱杰森的双手，但是毫无用处。他身量不够，后背还有伤，没法像利爪那样对杰森造成伤害。更何况，杰森已经有了教训，绝不会让他再次得逞。
“对对对，就因为泉水！你们总是跳出来折磨我！叫我一个人安静地死不行吗！”
“放开他！”红罗宾大吼着，勉力挥动棍子打在杰森的后脖颈上。但是一只手的力度太小，没能阻止杰森。杰森甚至没有回头，依然专心致志地对付眼前的“幻觉”。
正当红罗宾想其他的办法叫杰森停下，一道黑影直接窜到杰森身上。利爪用手臂抱住杰森的脖子，利用体重拉倒杰森。三个人都躺倒在地，便扭打成一团。罗宾趴在地上，一面咳嗽着，一面压住杰森的下半身。利爪牢牢锁住杰森的手臂和脖子，听着杰森挣扎的低吼声，心里边不是滋味。
他只想叫杰森冷静下来，而不是杀死对方，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叫杰森停下来，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—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他变得更擅长夺人性命，而不是安抚他们。
“小……小翅膀，看着我……是……我……”利爪想说自己是理查德·格雷森，但这样的话似乎连自己都不会信。他当了利爪太久太久，已经忘了如何去当他自己。
跟他说你是迪克啊，你就是迪克。快，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，别再叫他失望。
“我是……迪克，真的迪克……”
“别想用这招骗我，我不会再上当了！”杰森干笑着，不过他的挣扎慢慢停下来了。他开始抬头认真去看利爪的脸——迪克的头发比以往要长许多，几乎能够遮住半张脸。罗姆人漂亮的深色皮肤变成不健康的苍白，眉宇间的快乐也消失了，只留下略有呆滞的眼睛。
或许成为利爪的迪克真的是这样吧？杰森这样问自己。或许他已经死了。不对，应该是我死了。也好。不好。迪克还在老蝙蝠的手里，不过应该比在法庭要好得多，起码蝙蝠侠是个高尚的人。好吧，我死了也没关系，沉浸这里面也没关系。
杰森的认真注视让利爪很高兴。小翅膀终于相信我们了。可杰森的下一句话叫他浑身冰冷。
“我放弃了。随便你怎么折磨我吧。”杰森冷漠地说着，依然控制不住地去触摸利爪的脸。他的手掌能感到迪克的皮肤和睫毛，那感觉真实到让人没法相信这就是幻觉。这可能是他所有幻觉里最接近真实的一个。
锁喉渐渐变成一个残缺的拥抱。利爪很久没拥抱过谁，让双臂放松都是一个生疏的动作。他不敢太紧地抱住杰森，手臂松松垮垮地挂在杰森满是淤青的肩上。
别放弃我，我是不会走的。你赶不走我。
“别放弃我，我是不会走的。你赶不走我。”
利爪140号，理查德·格雷森——也就是迪克，一个身体里冒出来两个声音，很快又变成一个声音。他抱住杰森的脑袋，喃喃地不停重复着。
通过监视器，检察官已经把这一切看在眼里，包括蝙蝠洞里所有的装备和警报。在与迪克分开之前，他把一只监视器悄悄地放在迪克身上。等到信号传来，这个监视器会变成一只机械飞虫。
别总是说蝙蝠侠装备先进，法庭也不会示弱的。
“这就是你的计划吗？”
检察官身后的阴影冒出一个苍老的声音。检察官回过头，恭敬地低头行礼，再过去将那人从阴影推到屏幕能照亮的地方。在青色的光亮下，法官灰败的脸年轻许多，依稀看到他三十年前的模样。可惜曾经的风姿挺拔现如今成为浑浊的眼珠和伤痕一般的褶皱。
检察官微笑起来，可是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友好。他没有回答法官，只是伸出手臂行礼，示意法官接着往下看。他们看到屏幕里的罗宾们脸上带着困惑，但还是礼貌地离开了那对利爪——他们似乎相信利爪们会给一个解释。利爪们总算有单独地机会凑在一起，迪克正在努力地和杰森对话。
“杰森，我…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”
“冷静，反正我都死了。我们会有大把的时间。”杰森的表情一片空白，看起来深信自己还在幻觉里。
法官不赞同地摇头：“我听说他伤得很重，没想到他能好的这么快。”他看向检察官，没再言语，但他的眼神正在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“他接受过真正的泉水，恢复能力要比其他利爪快得多。我们的18号试验品要比他的前任们坚强。”检察官满意地看着疯癫的杰森，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艺术品，“我试验过很多次，不论活人还是死人，他们被投入泉水里不是发疯致死就是尸体直接解体。惟独他没有，只是有一点神志不清。”
“如果这算是一点的话，我想小丑只是中度的精神障碍。难道我还要期望医学能够拯救这样的疯子吗？”
检察官耸耸肩：“别太苛责，现如今的科学还没法破解拉撒路的秘密。”
“不过，雷宵古能够同意你的实验，这已经够叫我惊讶了，没想到你竟然进行了不止一次实验。”
“这些都是经过所有陪审团审核同意过的，我们付出很多金钱，还与刺客联盟结成了合作关系。只是那时您正在入院，我不愿打扰您，所以没有详细告知您。”
“是吗……”比起检察官，法官对待杰森的态度要轻慢得多。他几乎是轻蔑地望着屏幕里的年轻人。“拉撒路泉水真的能够使人年轻？”
“当然。它能够叫人复活，也能令人变得年轻。雷宵古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不过副作用也很强烈，看看可怜的杰森·陶德，他从醒过来就被幻觉困扰。但他仍然在跟那幻觉搏斗。这个孩子很坚强。”
法官沉默着，等待检察官更多的解释。
“我得做更多的试验，掌握拉撒路泉水的特性。这样，您才能有机会恢复年轻强健的身体。”
“不，我不需要回复青春，也不需要永生。生老病死是人类的天职。”法官揉搓自己麻木的手掌，试着让它们热起来，“我倒是希望那泉水能够叫你活过来。我知道死的利爪没办法得知五感的美妙，而我只想叫你活得……像个活人。”
“所以您能理解当初为什么强烈反对我的门徒被制作成活死人了吧？”检察官笑容里略有敌意，但在影影绰绰的监视器前，一切都会变得模糊起来。
检察官单膝跪地，卑微地为法官拉高毛毯。“他们是我仅有的学生。他们对我的意义就像是我对您的意义一样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需要他们。”
“你有整个法庭。在不久的将来，这些都会是你的，我的孩子。”法官抚摸着检察官柔软的头发，冰凉的发丝穿过他长着老人斑的手。“难道法庭都没有你的门徒重要吗？”
“我从来就不想得到法庭。”
“他们比我还重要吗？”
检察官低头顺服地享受老人的抚摸，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厌烦。
“当然没有。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。您是我唯一存留的意义。”
大家七夕快乐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