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封之下（11）
你绝对没有看错，我更新了，而且会持续更新的！
11.
这又是一场奇异的幻觉。杰森这样对自己说，只不过不再像以往那么坚定。
迪克不再邪恶得要命，无时无刻都在嘲讽杰森；也不是记忆里那个骑白马的王子，完美的不像活人。他的脸还是那张脸，但总是翘起的嘴角是僵死的，眼睛里一片空白，仿佛是一座拙劣的蜡像。不仅如此，这个蜡像身边还跟着一群紧身衣怪胎，穿的花哨，身手敏捷——杰森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马戏团。
或许迪克的马戏团就是这样？一醒过来就得光着屁股和一群变装皇后斗殴，然后被这群变态关进牢里，身上还穿着束缚衣，像是被丢进了精神病院的深处。
想到这里，杰森倒在床上小声嬉笑，没过一会儿又放声大笑。他觉得这个梦实在是可笑，让他重新见识到人类的想象力是无穷尽的。
监牢里的摆设倒是乏善可陈，没有棱角的小桌子和床，还有软包的墙壁，简直和刺客联盟里的监控室如出一辙。杰森甚至神经质地以为空气都像是那里的味道——混合着没法完全过滤的沙尘和硫磺味。
也许我是回到刺客联盟了？也许是塔利亚收留了迪克？是塔利亚救了我？不对，我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？迪克杀了我无数次，我杀了迪克无数次……在这更早的时候，我一定是做过什么，或者什么对我动了手脚……
厚实的铁门被人突然打开，门轴发出微弱的摩擦声。杰森停止思考，直勾勾地盯着来人。那是一个孩子，黑头发，蓝眼睛，皮肤微黑，和街头到处乱跑的小孩一般大小，但没人会认为他是其中的一个。这孩子阴沉沉的，就像是一个成人的灵魂被迫塞进这个过于狭小的躯体里。
哦，这是迪克的帮手，矮个儿的紧身衣，揍人不是一般的疼。
小孩看着杰森，似乎没听见刚才在屋子久久回荡的笑声。他又盯着杰森的束缚服，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竟然流露出一丝怜悯，叫杰森心里不爽又疑惑不解。这个小刺客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能够同情敌人的类型。
“我也许认识你。”
“滚开，我不想认识你。”杰森厌烦地躺下，并且闭上眼睛。
小孩从门口一步步走到杰森的床前，步伐一丝不乱，杰森找不到破绽来攻击他。更令杰森惊讶的是，这个小孩一举一动像极了刺客联盟里的杀手们，使得杰森更加确信自己正在做一个关于刺客联盟和拉撒路的梦——再一次的。
小孩阴沉的眼睛紧盯着杰森的脸，试图从上面找到些什么。“你分不清幻觉和现实，记忆也是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。感谢拉撒路，它让你变成个疯子。”
杰森不得不睁开眼睛。“都发生了什么？快说你知道的，小鬼。”
达米安像成人那样无奈地摇头，但还是顺从了杰森的意愿。“你救了我的父亲，胸口被开了大洞。有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拉撒路泉水，给你打了一针。所以，你变成现在的样子，成了个疯子。”
“我很久以前就疯了。”
杰森转了个身，背朝着达米安。这是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健壮身躯，已经和达米安记忆里那个瘦削的背影完全不同。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，他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。
“你像我的一位老师，即便我从没看见过他的脸。”达米安远离杰森，后背紧贴着墙壁，依然站的笔直。“我母亲派他来锻炼我的应激能力。然后……他失踪了。”
失踪是没法给这个过于简短的故事做一个结尾，更不是一个好的开头。达米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。他确信杰森就是他当年的一位老师——常常对着空气比划，总是陷入旁人无法理解的自言自语当中。母亲曾告诉过他，这个老师与众不同之处，就是他通过了拉撒路的审判，她叫达米安从这人身上学习超乎常人的意志力。
“我不记得有这回事。”杰森低沉的声音从墙那边传来，让达米安发现他的声音比以前沙哑了一些，也许是因为万宝路的关系。他曾经跟达米安说起过，他常常在地上捡万宝路的烟屁股抽。
“你当然不记得。那时候你连自己是不是人都不确定。”达米安嗤笑着，“但我想你还是会有些印象，比如刺客联盟的堡垒，还有我的母亲。”
杰森沉默下来，像是在认真回想。这让达米安有点紧张。他开始莫名其妙地期待起来，希望杰森的记忆里能有一个他，毕竟他是达米安童年中为数不多还能说上话的人。
杰森却毫不留情地冷笑一声。“我当然记得刺客联盟，也记得有个可怕又变态的女人。至于其他的，我都不记得。”
达米安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把对话进行下去，只好瞅着地板发呆。
此时，门再次被人打开。管家从半开的门现身，欠着身对达米安说：“到晚餐时间了，达米安少爷。”他又对杰森点点头，“这位不知名的先生，您的晚餐将会由格雷森先生送来。他强烈要求给你喂食。”
“是他脑子有病，还是我脑子有病？！”杰森立刻抬起半边身，死死盯着管家石刻一般的脸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。
“今晚的菜单是竹笋烤牛肉，以你目前的着装独自进餐会有一定困难。”管家矜持地转头，催促似的望向达米安。达米安的脸上露出解脱，很快又被心烦气躁掩盖住。他急匆匆地向外走，一面不痛快地问：“有父亲的消息吗？”
“目前还没有……”
他们关上了门，只让杰森听到这些。
这小鬼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骗。杰森这么想着，又躺了下去。
门外的争论依然继续。
“我不想吃，我要去外面夜巡。我不想等父亲回来，看到一个暴动的哥谭。”话虽然这么说，但达米安不确定他能否再一次见到布鲁斯。蝙蝠家族找了整整六天，依然毫无消息，这是前所未有过的。
“只有摄取足够的能量才能更好地做事。如果布鲁斯少爷回来的时候看见他的儿子们都变得营养不良，那就是我的过错了。”
管家不由分说地带着达米安来到餐厅。餐厅已经坐着两个人，提姆警惕地瞪着坐在对面的迪克——这个家伙前不久还是个木偶一样呆滞的利爪，如今居然空降到餐厅，堂而皇之地与他们一起共进晚餐。
“提摩西少爷，注意眼神。这不应该出现在您的身上，面对友人，我们应该友善。”
“他不是朋友。他是法庭的利爪。”提姆有些厌恶地转头看向别处，“我怀疑是法庭囚禁了蝙蝠侠。失踪之前，B就是去调查刺杀林肯·马奇的利爪了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迪克竟然有些委屈。他颇为僵硬地耸耸肩，看上去有几分滑稽。“我曾经是利爪，现在，我被遗弃了，被法庭。”他说话有些结巴，不过比当初好了许多。
“但你不否认自己是利爪，谁知道哪一天你会不会反咬一口。你已经给我们制造太多麻烦了，而我们最大的麻烦还在监控室里躺着呢！”提姆不依不饶起来，“还有，你到底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？我在监控录像里看到了！”
迪克困惑地摇头：“我也不知道……”他想跟红罗宾说起导师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。直觉告诉他，不应该这么快把底牌露出来。他还得找杰森商量导师的请求。
“一个人，跟我说，有了它，杰森就会好。”
达米安坐到提姆身边，同时也打断了他们。他接着说：“那是拉撒路泉水。”
“你确定？”
“只有拉撒路泉水才有这样的功效。”达米安停顿了一下，用刺人的目光直盯着迪克，“看来你的杰森以前就接受过泉水，否则他根本没办法经受住泉水的考验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提姆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兄弟。
“泉水……非常考验人的意志力。心有龌龊者进入泉水中，只会化为血水。我只见过几个人活着走出来。”达米安紧皱眉头，心里不愿意回想外公进入水池之后的表现，“即便成功了，泉水也会摧毁你的神智，把你拉向疯狂，不论你多强大都无法摆脱它的影响。”
“看来雷宵古就是这么疯的。”提姆摸着下巴推测，“所以那个杰森注射泉水之后，就变成一个疯子。虽说他之前也不算是正常人，但最起码是一个具有理性的人，也是法庭里难得有自由意志的利爪。”
“因为泉水的力量破坏了法庭施加的控制，他们根本没法给这个利爪洗脑。”
“是吗……看来我们是真的把法庭逼急了，不然也不会派这么一个危险分子来刺杀我们。没想到，现在这个自由的利爪倒戈了。”
迪克困惑地看着罗宾们，只能听懂他们的只言片语，可仍努力跟上罗宾们的思路。
“叮叮叮……”
管家用餐叉敲了敲高脚杯，强制结束这次临时会议。“各位先生们，在餐桌上谈公事会消化不良的。”
罗宾们立刻规矩起来，双手放在膝上，等着管家上菜。迪克看得新奇，也学着他们正襟危坐。
韦恩公馆今天的晚餐很丰盛，而且搭配得当。迪克已经没工夫去在意对面的人是怎么看待自己，专心致志地吃掉眼前所有的食物。这些味道像极了那个高级餐厅，杰森一定会爱上它们的。
最让迪克期待的餐后甜点是黑巧克力布朗尼。不及手掌大小的方块让迪克有点忧伤，不过吃起来的感觉真是绝赞。浓稠的巧克力融化在舌尖，先是温和浓郁的甜味，来到舌根又尝到了苦味。
这块小小的蛋糕让迪克想起了他的妈妈。以前妈妈在马戏团闲暇的时候，总是会给家里人做布朗尼，也喜欢把它们分给马戏团每一个人。她经常跟迪克说：“想跟人交朋友，就用布朗尼当做一个好开头吧。甜甜的东西总能让人开心。”
我现在没有朋友，也没有甜点讨好别人。可我真的需要有人能拉我和杰森一把……
可是如果我和蝙蝠侠交朋友，那么我就背叛了法庭。法庭会派人来除掉我们。法庭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。
达米安的话突然打断了迪克的思路。
“这个给你。”趁管家去后厨忙活，达米安嫌恶地把自己的甜点推给提姆。“潘尼沃斯要是知道我没吃蛋糕，一定又会大呼小叫的。”
提姆含着勺子笑起来：“阿福从来不会大呼小叫，只会提着你耳朵说上一遍又一遍。”接着他抬高下巴，脸上挂着十足的高傲，说起纯正的伦敦腔调，“我的小少爷，要对食物抱有感恩之心。”
达米安听得直翻眼睛，嘴巴却不听话地微微上扬。
在迪克的眼中，这对兄弟的模样渐渐变成了年少时的他自己和杰森。那时候的迪克和杰森蹲坐在那家高级餐厅的后巷台阶上，每人手里握着一块精致的蛋糕。杰森知道他喜欢甜食，所以总是满脸不在乎地把自己的一份儿扔给迪克，然后蹲在地上找烟屁股。
迪克抬起头，把自己剩下的蛋糕也递给提姆，微笑自然而然地爬上他的脸，那双蓝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，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。
有些话不由自主地从他的嘴巴里跑出来，而且从未有过地流利。
“我觉得我该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。我叫理查德·格雷森，你们可以叫我迪克。”
